桑楚吟稍稍收整一番,屋内干净有致,东西不多,但应有尽有。
白日行路,夜间又遇上这档子事,谢叙和齐妗两个中药深的,都累得洗漱也罢,靠着胡床便睡去。
姜夏径自往另一头的墙边屈腿坐下,靠着柜子闭目养神,刀谷那夜他并未中毒箭,只受了爆炸波及,外伤重内伤轻,至沙州时尚还有些血亏气弱,但经拜月湾一行到如今,几乎已愈。
可伤易好,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事却难解——
先不说霍正当被姬洛诱杀,死于刀谷,手头实力受到重挫,便是自个儿失踪,和苏明断去联系,便足可撼动大局。但他不能轻易的离开,向姬洛放冷箭的人在暗不在明,或是苻坚痛下杀手,亦有可能是自己人,甚至是江左仇视的势力,也未可知,他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,但隐隐有所感觉,仿佛这一局棋,是为了将他们都导向西域。
天池金蟾便是拨开迷局的第一柄钥匙。
为什么是西域?
姜玉立告诉了他许多事,却仍有更多向其隐瞒,毕竟最初的他,也曾奋起反抗,可兜兜转转事到如今,却成十分掣肘。姜夏下意识探向心口,那里缺了一条银铃红绳,可那东西永远留在了拜月湾的沙海中,他怕真相亦会如此。
门前有些响动,但他没有睁眼,亦没有追索,若只是江屿寒,不会将那个舞姬放在心上,但很可惜,他不是。桑楚吟装得逼真,可惜赵恒义身份有疑的消息,便是他给的,连代学坤,都是他的人。
姬洛没有歇下,睡前取了一些清水,走到小院中,将怀中的土放入其中浸泡,等水浑后,再将残渣沥去。
“思前想后,我觉得你需要这个。”桑楚吟站在月下,手中提着两只打来的夜鸟,但鸟却并非她话中所指。只听一声“叮咚”,半颗药丸从纱袖下滚到了一旁的空碗中,姬洛用竹箸将其捣碎,也灌了些许清水将其晕开。
桑楚吟没什么闲心,粗暴地将两只夜鸟分别扔进碗中,那鸟儿只是被击晕,呛了水又活了过来,很快在水中扇翅,继而调头向人悍勇地扑了过来。
姬洛挥了一掌,其中一只落地,但很快又恢复气力,再度不畏死地冲了上来。那一刻,他不禁想起了极乐楼中那个诈尸惊坐的人,还有荒唐斋中那个狂徒。
数息之后,没吃泥水那只发狂后死去,另一只虽亦狂怒,却活了过来,飞离枝头。两个人坐在树下,对着死鸟沉默。
“把另外半颗借我一用。”过了许久,姬洛伸手讨来,向着空中一掷,那只鸟果然未走,又调头来啄,而后被桑楚吟以石子儿惊走。
如此反复试了多次,次次如此,两人心中皆是一紧。
“我现在很庆幸,在沙州没有一口回绝张乙的托请。”姬洛如是道。他不敢想,若是没有桑姿被劫,若不是他和谢叙二人势弱需要借力传信,或者更早一些,若是没有阴差阳错来到西域,仅仅靠钱家的人围追堵截,一旦失手,那么中原往后会受到怎样的打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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