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带走了一支笛子吗?我这个母亲当真失职。”师夫人难得露出了几分失望,她拂袖转身,一身紫纱云袍随着她的步伐扬了扬边角,而后乖顺服帖下来。而后,她打开另一侧架子上的锦盒,捧出些杂乱的物件。
“这是他周岁时我给他缝的药包。这是他祖父在世时替他搜来的简牍,我记得他甚是喜爱……甚至他的琴都没有带走。”
她脚步忽地一停,回头望向屋后亭台上那把端放的伏羲式梅花断纹琴,忽然笑了,随后问道:“你叫令颜是吗?那支笛子是谁送给他的,你还记得吗?”
令颜老实答道:“不知。”
过去二师兄就不比大师兄平和近人,他的事情私下里也很少有人说,若说他们对大师兄的敬重多来自于责任担当,那么对这位二师兄的敬意却来自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,那仿佛才是与红尘无干之人。
“夫人,帝师阁遭逢大变,二师兄若有耳闻,不会不顾,兴许……他今日就回来了呢?”不知为何,自打起了这个话头,令颜冥冥中觉得,帝师阁若真有崩离的一日,那么能救水火的反而不是素来稳重,堪当大任的大师兄,而是这位消失已久的二师兄。
若说前一次宽慰乃是面子功夫,这一次却是带了真情实感。
然而,师夫人脸色却忽然冷了下来,强行打断了他的希冀:“他走了,就不再是少阁主,不管他今日回不回来,云门祭祀都需照常举行。”她霍然转身,挥手一指:“去,把衣服换了,跟我走!”
令颜回头去捧祭祀服的盒子,吓得面如土色:“这……这不是给夫人您的吗?”
然而下一刻,当他掀开盖子时,差点咬了自个儿的舌头,因为里头装着的,是实实在在的男子制式。令颜忽然明白了,这一套应该是数月前为阁主量身定制的那套,那眼前的人,意思是要他冒充阁主?
令颜一个稽首礼仓惶跪叩,直呼不敢:“弟子怎敢欺师罔上!”
“你这么尊师重道,我的命令难道就不是命令了?”师夫人俯身将他温柔地扶起,一时恩威并施,“今日大典绝没有那么简单,所以换谁上都不行,包括我,只能阁主亲自立命,所以我要你以师瑕阁主的名义坐镇有琼京!我倒要看看,谁敢狗急跳墙,来一个我便杀一个立威,阁主倒了还有我在,怕什么!我让你去你便去!”
眼前的女子几乎不会武功,但这骤生的气度却叫令颜俯仰,一时心头暗叹:难怪二师兄受不住要离开云梦泽,一个心中只有天下博爱而冷落家室的父亲,一个生性凉薄独立强势的母亲,换作是自己也受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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